《家後阿滿(ke-āu a-buán)》

作者:林羿心

  「你是又閣咧無閒啥啦?」(你是又在忙什麼了啦?)阿丁看到阿滿兩眼發直,急忙拿著錢包鑰匙,往車庫的方向走去。他口氣帶著不耐煩,趕緊喊住阿滿。

  「後個月咧欲過年啊!我欲先來準備。」(下個月就要過年了啊!我要先去準備。)阿滿堅定的說。

  「是閣欲去佗啦!」(是又要去哪裡了啦!)阿丁語氣更不耐煩了。

  「去市仔共阿珍講留一份粿予咱,閣有買硩年的橐仔、春仔、糊仔遐的,益閣有愛予阿兄亻因的藥布,亻因後生今年欲考初中呢,所以愛……」(去市場跟阿珍說留一份蘿蔔糕給我們,再去買過年要用的紅包袋、春聯、膠水那些啊,還有要給大哥他們家的藥布,他兒子今年要考國中耶,所以要……)

  「好好好,去你去。」(hó-hó-hó, khì-lí-khì。) 阿丁打斷阿滿的解釋,不打算繼續阻止她。

  阿滿是阿丁的妻子,每當阿滿開始做事情,阿丁會先嚴厲的斥問阿滿為什麼要做這件事,目的是確認阿滿是否處在「失控」狀態。


※※※


  阿滿在23歲時嫁進阿丁家,她的原生家庭是村里開雜貨店的,在農村社會中,開雜貨店的人家通常家境小康,阿滿的父親希望她能考上老師,老師這項職業不僅能端得上檯面、有穩定的收入外,未來也能嫁到不錯的好人家,因此阿滿從小被教導只需要在書房裡琴棋書畫,專注自己讀書考試,家事一切由專人打掃,不用幫忙,與鄰居之間也不太交流,不慎熟識,這讓阿滿成為不擅交際、不懂人情世故、活在自己世界的溫室花朵。

  在傳統農村社會裡,女兒嫁出去就像潑出去的水,妻子必須相夫教子、服侍公婆、看人臉色,成為精明能幹的賢妻良母,在夫家必須打掃家裡、承擔家務、養育兒女,承擔私領域的情緒勞動。什麼家事都不會的阿滿,嫁到阿丁家後開始受到公婆的嫌棄,公婆不僅在阿滿面前酸言酸語,在阿丁面前也不留情面的說阿滿的不是,這讓阿滿在婚後承擔偌大的壓力。

  婚後的第一年,阿滿懷了第一胎,生理性別是男性,由於夫家重男輕女的觀念,婆婆開始插手管制阿滿的生活作息,在學校教書之外的時間,都必須好好待在家裡安胎,喝下婆婆熬的又黑又苦的補湯。此外,阿滿也不能吃冰、過辣或刺激的食物,她的飲食被婆婆嚴格控管。穿的衣服也不能過於裸露,婆婆要求阿滿不能穿無袖衣、膝上裙,連化妝品也不能使用,深怕化學加工品會影響阿滿肚子裡寶貝孫子的健康。只要阿滿想出門逛街,便會被婆婆阻止,原因是婆婆覺得孕婦不適合外面喧鬧的世界,會驚動到胎兒,出生的小孩可能會脾氣暴躁,不孝順。婆婆的過度管制並不是出自於替阿滿著想,而是出自於傳統愛護孫子的心態。

  阿滿一開始覺得嫁進夫家就是要聽夫家的話,因此乖乖照做,但是這段期間阿滿不斷壓抑自己,不敢表露意見,深怕得罪公婆,這讓阿滿在婚後變得鬱鬱寡歡。

  孩子出生後,婆婆對於阿滿的管控更變本加厲,坐月子不能洗頭、每天要喝三碗雞湯、哺乳時間按表操課、三餐更不能亂吃,因為母親的一舉一動將影響孩子喝的母奶營養。然而,在育兒期間,阿滿待在家裡同時也必須洗衣、煮飯,從來沒有學過煮菜的阿滿被要求準備三餐,但煮出來的料理完全不合夫家胃口,婆婆甚至當著阿滿面前倒掉她煮的所有菜色,婆婆覺得阿滿生了長男就傲慢起來,家事做得七零八落外,連煮菜都不會,媳婦的身份完全不合格,冷言冷語的言語暴力以及生活上的隱性霸凌,不斷上演在家中。

  對於阿滿的表現,阿丁覺得妻子跟想像中的有很大的落差,他以為家境不錯的女性,在打理家務、煮飯、育兒上的有一定的水平,殊不知阿滿是大小姐那樣的無知與無能。當婆媳問題再度上演時,阿丁覺得一邊是親生母親,一邊是自己的妻子,但長幼有序,還是先聽母親的話,不過有時候母親講的話太過份,阿丁也會適時勸說。而對於妻子,阿丁盡力的調教到位,用說的、用勸的、用教的,到最後耐心快被磨光,就用罵的、用訓的、用吼的,但怎麼做都還無法讓人滿意。

  婚姻,讓阿滿的一生產生不可逆的轉變。阿滿嫁到阿丁家,被當成生育孩子的工具;被視為奴婢打掃家裡;被認為應該要達到的「媳婦標準」沒有一項受到滿意。在夫家沒有人站在她的立場同理,只有不斷受到指責、斥罵與人身攻擊。阿滿不斷壓抑沮喪的情緒,直到有天阿丁發覺,阿滿每天像個空殼無魂的肉體無精打采,做著婆婆認為理應要做的家事,有時在房間裡默默掉淚,但詢問她為什麼哭又說不知道,每天沒有笑容,就像機器人一樣活得沒有靈魂。

  阿丁一開始認為阿滿可能只是卡到陰,帶去廟裡收驚作法,就可以改善這個情況。但隨著時間過去,阿滿並沒有好轉,甚至越來越嚴重,阿丁甚至發現阿滿會一個人對著空氣講話,當他詢問阿滿在做什麼時,阿滿只會告訴他家門外有人要陷害她,一開始阿丁嚇了一跳,當下一聽,趕緊衝出家門,看看有沒有人埋伏在附近,但尋了家外一圈,發現並沒有人在門外。阿丁覺得阿滿可能卡的有點嚴重,需要到村外的廟宇尋求法力更強的神明幫忙,阿丁帶阿滿跑了十幾間廟宇,求神問卜,燒令符、符水淨身、喝神水,這些儀式都做過了,但阿滿「卡到陰」的情況仍然沒有好轉。

  阿滿的情況越來越嚴重,有時還會陷入恐慌,兩眼發直、沒有對焦,呼吸開始變得急促,四肢開始發麻,雙手冰冷且顫抖,站也站不穩,攤在椅子上,嘴裡嚷著「你不要害我!」、「走開!」、「你是誰」等句子,阿滿對著空氣喊著,阿丁見狀上前關心,卻被婆婆說阿滿是裝瘋賣傻,只是為了逃避責任、不想做家事、照顧兒子等風涼話,一開始阿丁聽也充滿狐疑,想看阿滿還要再裝多久,等到阿滿裝久了覺得沒用就會作罷。但阿丁越想越不對勁,因為從媒人相親開始,相識阿滿到現在,阿丁從來沒看過阿滿這麼失控的行為,他決定再帶阿滿去好友推薦的一間外縣市的廟宇,據阿丁的好友說,那裡的廟公看人很準,神明也很靈驗,阿丁覺得不試白不試,就去試試看吧。

  阿丁帶著阿滿跨進廟宇,廟公從遠方就看到阿丁和阿滿兩人,朝著他們招手示意。

  兩人來到了問事檯前,問事檯是一張斑駁的木頭桌,使用痕跡明顯,看起來年代久遠,上面放著毛筆字寫的「問世」立牌,廟公坐在問事檯後的長板凳上,背後是老舊的木頭書架,堆疊著灰塵相間的經書。

  「你這愛去濁水溪以北才有法度。」(你這個要濁水溪以北才有辦法解決)廟公開口直接說。

  「按怎講?」(怎麼說?)阿丁問。

  廟公緩緩從背後的書架上拿出一張名片。

  「你去揣伊,伊是醫生,佮你真有緣。愈緊愈好。」(你去找他,他是醫生,跟你很有緣。越快越好。)

  阿丁覺得冥冥中命運在指引,向廟公詢問醫生的所在地後,直接帶著阿滿開車一路向北。阿丁先撥打名片上的電話,但沒有人接,他根據名片上的地址以及廟公透露的資訊,找到了「慧善診所」。

  診所外面能透過玻璃看見裡面的佛像,櫃檯擺了玉飾和鹽燈,整間氣氛看起來不像是診所,比較像是修道念佛的私人集會所。阿丁原本很猶豫要不要進去掛號,但想到廟公說要越快處理越好,就硬著頭皮上前。

  「第一次來要等喔,大概兩個半小時嘿。」櫃檯的服務人員是一位看起來老練的中年女性,看到阿丁和阿滿就知道是初診,告知需要等候兩小時。

  「哇!這麼久喔?」阿丁驚訝地問,他認為平常感冒喉嚨痛,去掛耳鼻喉科診所,頂多等半小時,醫生問完症狀開完藥就結束看診,前後聽診加噴藥不到十分鐘,他十分不解為什麼這裡需要等兩個半小時。

  「通常都要等這麼久喔。旁邊椅子可以坐,也可以去逛逛再回來。」可能因為回答過太多次相同的問題,中年女性稀鬆平常的答覆,口氣有點機械式而不帶感情。

  阿丁沒再追問,「既然都來了那就等吧。」他心想。

  終於輪到阿滿,櫃檯的中年女性請阿滿進到診間,阿丁領著阿滿穿越診所的廊道,走向的門微開的小房間。

  診間裡裝潢簡單,白色調的牆壁與醫生用的電腦讓人有科技感,身穿白袍的醫生坐在電腦桌前面,與診所外的風格儼然不同,以為診間會是佈滿佛像、帶有濃厚宗教氣息的空間,實際上診間內出乎意料的簡單俐落,呈現西醫風格。

  「來,發生什麼事呢?」醫生面帶笑容,以溫柔的口吻問向阿滿。

  「我先生帶我來,他說我卡到陰,但我就覺得家門外有人啊,是真的!我覺得他是不是想要害我,外面很危險……」阿滿想尋求醫生的認同,她想告訴醫生家門外真的有人,想要醫師相信他,但說到一半就被阿丁打斷。

  「醫生,我帶她去很多收驚,令符也燒來喝了,淨身什麼也都做了,但她還是一直沒有好,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辦了,真的卡得很重,有什麼辦法處理嗎?」阿丁問向醫生。

  醫生請阿滿形容更具體的「家門外的人」,但阿滿說不上來,阿滿覺得路過家門口的車子或鄰居,都可能是想要害他的,只是假裝好人。醫生接著問為什麼會覺得他們都想害妳,阿滿一時間不曉得怎麼回答,只有不斷重複說著「我就覺得他們就是會害我啊!他們就是會啊!」

  醫生接著詢問阿滿的職業、家庭狀況、與阿丁家庭的相處等,仔細釐清阿滿生活的壓力源。醫生把阿滿的成長背景、婚後在婆家面臨的不合理要求、言語霸凌、人身攻擊等,全盤做大致的了解,有時阿滿回答不出來,阿丁會代替阿滿回答,阿丁將妻子失控的行為一一講述,總體下來問診了將近二十分鐘。

  「好我大致上了解了。是這樣子,聽你們的描述,小姐有產後憂鬱症的情況,其實那時候就該帶來了,但現在的情況沒有憂鬱症那麼樂觀,如果早點吃藥控制情況可能比較好,但現在已經有點思覺失調的症狀出現,會有被害妄想、恐慌狀態,這些都是典型的病狀。我先開藥給太太,這個需要吃藥控制,一輩子的,先生要有心理準備,照顧好太太。這種情況通常是先天遺傳跟後天壓力造成的,先天沒辦法改變,那就先減輕壓力源吧!沒關係,我會幫助小姐情況好轉。」醫生劈哩啪啦講出的資訊量太多,阿丁聽得一愣一愣。

  「這個要一直吃藥嗎?真的都不能停嗎?阿滿有沒有辦法恢復正常啊?」阿丁一下子無法接受阿滿生病的事實,他以為阿滿只是卡到陰,像感冒一樣過了就不用吃藥了,但聽到要吃一輩子的藥,阿丁簡直無法理解,甚至覺得醫生是不是在斂財,畢竟很多假神棍來詐騙取財,簡直要不得。

  「就像洗腎的人要固定回去洗一樣啊,她也是固定要吃藥、回診,穩定病情,不要再更嚴重下去,不然可能連書都沒辦法教囉。我遇過類似的病人,現在都控制得不錯,先生要對老婆有信心啦!」醫生用半開玩笑似的語氣來緩解阿丁的不安。

  所以阿滿的裝瘋賣傻並不是裝的,是真的被生活逼瘋了。

  阿丁這時也才明白,為什麼看這位醫生要等這麼久,原因是醫生需要仔細問診,才能做出最適合的診斷。而跑了那麼多廟宇、問無數次神明,阿滿一直沒有好轉,阿丁覺得醫生說的或許有些道理,那就讓阿滿先吃藥看看吧,說不定真的能夠好轉。

  回家後阿丁並沒有將阿滿吃藥的事告訴父母親,他依然覺得看精神科這件事情,就等於變相地承認阿滿是精神有問題的人,對阿滿會更加厭惡,可能變本加厲的謾罵,因為傳統觀念認為精神疾病是厄運的化身、不吉利的代表,是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唾棄的瘋子。

  吃藥一個月後,阿滿的狀況有明顯改善,她不再認為家門外有人想要害她,不再胡思亂想,也不覺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險,恐慌的症狀也幾乎沒再復發。阿丁覺得醫生是救世菩薩,救了阿滿一命,但是對於家事的打理、煮飯的技術、育兒的能力等仍然像當初一樣拙劣而沒有進步。

  等到阿滿回診當天,阿丁告訴醫生能不能讓阿滿做家事或煮菜的能力變好。

  醫生笑著回答說:「她沒有變瘋子在街上遊走,其實算是很幸運了。而且我開的藥是讓她不會想那麼多,反應變得比較慢,有時腦袋鈍鈍的比較不靈光,這是正常的。女人不是生來就會煮飯的嘛,她之前也沒學過,你們轉念,會好一點。逼不得啦!」

  阿丁聽完醫生的話覺得挺有道理,沈默無語。

  「那我藥就繼續開,要記得吃喔!再加緊急用時的藥讓她備著,萬一又有恐慌狀態發生可以吃,之後再來跟我說遇到了什麼壓力狀況。祝福你們!」醫生說完,隔壁藥劑室傳出類似傳真機響的機器聲。逼…逼逼…逼…逼,聽久了就知道,這是醫生確定開完藥,準備換下一位病患看診的聲音。

  阿滿在藥物的幫助下,成功控制病情,但是只要還在阿丁的家庭裡,她還是持續被要求煮飯、洗衣、打掃家裡,過年過節時必須注意不能漏掉任何一項禮俗細節。像是農曆過年在除夕夜前必須詢問清楚吃年夜飯的人數,依據親戚狀況準備禮品,禮品必須精挑細選,需要知道大哥的職業是工地人員,他的兒子剛出生,準備痠痛藥膏和嬰兒用品做伴手禮,不僅維繫友好親戚關係,也顯得自家的氣度。年夜飯的菜色也不能馬虎,菜色豐富度是展現家裡行頭與過節的重視,務農家庭的餐桌上絕對不能出現牛肉,但上等的魚翅、燕窩、佛跳牆一樣都不能少,蘿蔔糕必須提前一個月向村里最會做糕的阿珍預定,展現細心的同時維護村里的社會關係。如果沒有樣樣做到位,或是遺漏掉任何一項,還是會惹來公婆的罵言。

  阿滿選擇用「不知道」、「我不會」的方式來緩解焦慮的情緒,因為不想那麼多,就不會過得這麼痛苦了。每當被責罵時就左耳進右耳出,她覺得反正怎麼做都會被罵,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盡力做就好了。

  阿滿用日記本寫下24節氣和重要節日,紀錄每位親戚的職業、小孩出生的年份、每位鄰居的年紀與興趣、村里的誰住哪、個性如何、留意鄰里的團購資訊、適時在社區廣場遊走交際……等,那些阿滿從來沒有學過、但是又必須在夫家做到的母職標準,她用盡全力去符合那些對她而言不合理卻又必須做到的社會期待。

  就這樣二十年過去,從阿滿的兒子出生那年開始,持續用藥到現在,孩子已經長大離鄉背井工作,公婆也已過世多年。阿丁告訴阿滿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,但是對阿滿而言這是難以想像的事,因為二十年來的生活壓力與不可逆的精神疾病共存,藥物控制著阿滿的病情不再惡化,但同時也讓阿滿的腦袋思考降速,那些可能被責罵的生活細節,像是三餐有沒有準時、什麼時候過節需要開始準備、不能遺漏哪些禮數等,這些多年來累積而成的習慣,就像植入阿滿腦袋的程式語言,成為她生活的鐵律。

  阿滿不知道現在自己喜歡什麼,她每天只擔心自己有沒有做到那些「該做的事」,即使已經聽不到公婆的謾罵,但阿滿的自我審查機制已經完全融入她的生活。

  因為生病的緣故,她的反應能力、思考能力逐漸下降,活在自己的世界裡,只要與那些「鐵律」無關的事情,她會過很久才發現社會上的變化,在個性上偶爾也會像小孩一樣固執任性,肢體的靈活度日漸降低。阿丁在一次回診當中告訴醫生阿滿的狀況,醫生說她可能有失智的傾向,可以鼓勵阿滿做志工、平時多運動等,降低失智的惡化程度。

  有時候阿滿突然想到一件事,就想衝去馬上做。像是半夜睡不著覺,去上廁所時覺得馬桶很髒,於是開始刷洗馬桶,刷完馬桶覺得洗手台也很不乾淨,接著清洗洗手台。在半夜打掃的阿滿不顧刷洗廁所製造的噪音,阿丁睡到一半被阿滿吵醒,便斥責阿滿直覺式而不顧他人的行為。斥責比起柔性勸說,更能成功使阿滿停止動作,因此阿丁選擇使用這樣的方式與阿滿互動,但只要不傷及性命與失控的太嚴重,阿丁了解阿滿做這件事的理由後,通常會繼續讓阿滿做下去。

  阿丁為了預防阿滿會因一時衝動而有不可逆的意外發生,他幫阿滿申請身心障礙身份,他認為有政府社會福利制度的協助,不僅讓阿滿多一層保障,也能減輕身心障礙照護者的負擔。

  阿滿嫁入夫家,成為阿丁的家後(妻子),婚姻與傳統社會的價值觀讓阿滿失去思考自己喜歡什麼的能力,她的主體性被剝奪,甚至成為傳統價值框架下的犧牲者,罹患產後憂鬱、思覺失調,以及中年失智症,這些疾病與標籤跟著阿滿一輩子,直到現在。


※※※


  「轉來矣喔。」(回來了喔。)阿丁朝著提大包小包回家的阿滿說。

  「嘿啊,我欲緊來煮暗頓。」(對啊,我要趕快來煮晚餐。)   阿滿放下手上的東西,轉而往廚房方向走去。

  「免遐趕啦,無人欲食啦!」(不用那麼趕啦!沒有人要吃啦!)阿丁對著阿滿說。

  「我先煮起來囥啊!」(我先煮起來放啊!)阿滿執意要煮晚餐,就算沒有人要吃,還是要煮才行。

  「好啦凊彩你,免煮傷濟。」(好啦隨便你,別煮太多。)阿丁聽完阿滿的回應,不打算繼續阻止她。

①因這句話的臺語字和華語字相同,因此用羅馬拼音做臺語發音的補充。

▲農村小巷
▲阿丁與濁水溪
▲阿滿的下身與濁水溪
▲機材室一隅
▲濁水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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